任何初到幼儿园、学校的孩子都会怯生生的。打破舒适区对任何人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。孩子确实是一张白纸,但有的也不完全白,有很多已经被家庭、社会灌输了不少了观念,这些观念有好、有坏,很多时候只是过分的溺爱,需要老师矫正,这是一个社会化的过程,这也是一个重建规则的过程。树立一种规则意识,创造一种秩序,这就是法律的基础,但是又要适度,否则就会扼杀天性;同时要掌握方法,不能侵犯孩子的基本权利,甚至伤害孩子的心灵,否则就相当于“滥施刑罚”。
学校是社会的投影,孩子不仅从老师身上那里感受规则,也要从同伴身上体会规则;什么潜规则、明规则,对孩子都是规则。
《奇迹男孩》中,奥吉的学校深知这一点,他们在这个面部有严重缺陷的小男孩入学之前,首先安排三位经过挑选的同学带领奥吉熟悉学校,实际上就是帮助奥吉建立最初的交往圈。我们透过奥吉的眼光可以看到,其实三位同学也代表了三个社会阶层——这一点,奥吉是通过他们的鞋子发现的。
有些领域是校方也无法触达的,比如吃饭时与谁坐一起,在操场上与谁玩,课堂活动与谁一起搭档,这些在成人社会里有时叫“办公室政治”,我们姑且叫它“校园政治”,其实它就是一种规则。
多元、平等、包容的社会对每个人都意味着不同的概念,身份、地位不同,感受起来也不一样。但有一点放之四海而皆准,那就是幸福从来都需要自己争取,从来不是从天而降的,校园如此,社会亦如此。
资源禀赋的不均衡是经常性的,关键是我们如何面对,我们是自怨自艾,还是直面人生,发挥其他的优势,全在于自己。在“颜值即正义”的时代,相貌丑陋、古怪几乎会失去了活着的勇气,但如果这勇气首先失了,那就不仅仅是颜值的问题,还有一份自己的责任。不经过一番抗争,又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应该得到?
上帝关上一扇门,总是会打开一扇窗。我们总能找到一种新的禀赋去点亮人生,当你点亮的时候,别人也总是注视这个亮光的焦点。人虽然并不总是善良的,但却容易学会适应,学会抓重点。奥吉的智力、正直和勇气给他带来了一束光,是这束光带他更快地进入这个多元、包容和平等之境,而不是怜悯和同情。
权不阿贵,法要容情。这个道理很好懂,但做起来很难。社会的规则不就是从小习得的么?心中的律令才能真正约束人心。当我们知道家里要给老师送礼,当我们知道老师只会偏袒有权有势家庭的同学,我们又怎么信仰未来的法律?我们都知道校园霸凌,看见了家长的交涉和社会的处置。但我们从学生的眼光看,谁从小没打过架?谁又完全没受过欺负?我们当年是怎么处理的?各打五十大板者有之,“告密者”受到老师的保护但受到同学的排斥者有之,反抗暴力者以结果论受到重罚者有之。
我们不能完全让校园消除矛盾和冲突,但是如何处理却为进入社会树立了最初的规则意识。
以暴力反对歧视,杰克·威尔打了经常嘲笑奥吉的朱利安算是为奥吉出了头,校长图什曼令他停课两天,但没有停发他的奖学金。事后杰克·威尔主动向校长承认了错误,并称虽然您可能会开除我,但我不想说出打架的原因。图什曼说,根据我二十年的教育经验,我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,虽然你不想说,但我也能猜出打架的原因,打人固然不对,但是友谊同样值得捍卫。
校长对事情的本质有衡量,他知道哪些是蓄意的,哪些是表面的。幼小的心灵,如果不是以公正和温情呵护,又怎么能够成长为栋梁?法律体现的从来都是价值观。好的规则,更需要好的执行者,才能温柔而有力量。
我们上学的时候,三好学生、优秀学生干部,这些都是激励的标签,有些甚至可以在升学时加分。记得上大学的时候,我动员一个入学时标明是二级运动员的同学参加运动会,为班级争争荣誉,他这时候说了实话,说我不能跑,弄这个就是为了加分!我心想这时候说实话了,真是耽误事啊,但是这又何止是耽误事?
如果激励用错了地方,它的效果往往还不如不激励,它会破坏对公正的信仰,而信仰是法律的生命。三好学生、优秀学生干部应该给谁,一个单位的优秀员工应该给谁,一个企业怎么确定绩效,直接影响了这个集体的价值观和进取心,影响了他们对其他规则公正性的认可度。
奥吉用自身的勇气和智慧赢得了同学们的尊重,但他并不敢奢望光环,他觉得只要能够融入集体就已经非常幸福了,但以他的先天不足而能够融入集体,并感染同伴已经是巨大成就,这个成就被校方认可,而这个认可本身也受到热情的欢呼,这个欢呼不仅是给奥吉的,也是给赏罚分明的校长,给光明不被遮挡的美好世界。
好的法律,温柔中有一股力量。